楔子009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沈清梦凶神恶煞的走了进来，高高在上的看着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的秉烛，周身杀气毕露，就连他身边的空气也仿佛停滞了。
秉烛乌龟似的往回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
“你刚才说谁可怕。”
沈清梦启唇，冰冷的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秉烛眼珠看向窗外，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原星河指着秉烛，诚实道：“他刚才说雪狼家族太可怕了。”
秉烛骂道：“小狗腿！”
沈清梦的眼神落在了秉烛的嘴巴上，眸光逐渐阴冷。原星河见他好像生气了，或许是因为自己擅自撕开了秉烛嘴巴上的胶带，于是赶紧低头去找，蹲下捡起飘落在床底的胶带按在秉烛的嘴巴上，背过手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如果Alpha因为这件事和他生气的话，原星河宁肯把自己也用胶带封住。
秉烛伸出舌头抵了抵，又吹了两口气。胶带在来回撕扯的过程中被甩在地上沾了灰尘，粘合力大不如前，很快就落在了地上。
“怎么，”秉烛所幸破罐子破摔，他笃定当着原星河的面沈清梦不会对他动粗，于是敢抬起头正视沈清梦的眼睛，无赖道：“你想弄死我？”
四分之一秒的瞬间，和沙发之间隔了两三个人的沈清梦已经伸手掐住了秉烛的脖子按在沙发的靠背上，两个Omega肉眼甚至来不及捕捉沈清梦移动的身影。
变种雪狼Alpha天赋技能2，闪移。
秉烛没想到沈清梦真的会对自己动手，汗毛从头立到了尾，脑袋拼命的向后躲，双下巴也被挤出来了，只想离这个疯子远一些。
“A..Alpha......”原星河也被沈清梦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得不轻，尾巴湿漉漉的垂在地上，双腿一软，顺着床边就要滑下去。
沈清梦起身搀住原星河，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可狐狸仍旧在怀里害怕的一直发抖。
秉烛见沈清梦离开了自己，松了口气，回过神来衣服早已经被冷汗浸湿。如果没有原星河在，他恐怕在刚才的一瞬间就会被沈清梦发动的天赋技能猎杀。
大药师又如何，没有病人的药师，活得甚至不如一个乞丐，即便被人当街打死也无所谓。
寻常的药师在医治患者，尤其是需要对病人的伤口进行手术处理的时候，会依据情况随机应变释放出一些安抚信息素出来。大多数药师的信息素多是植物清新淡雅的味道，只有秉烛这一族是鱼腥草。他的父亲在为病人进行手术的过程中因为释放的信息素引发病人情绪不适，导致了很严重的医疗事故，死了两名药师。皇帝下令对禁止鱼腥草一族从事药师的行业，并将他们逐出了帝都。
离开帝都的日子并不好过，到秉烛这一代鱼腥草算是绝了种，只剩他这么一个独苗苗。秉烛依靠着鱼腥草的特性，装作小孩子的模样长年累月混迹在大街小巷中，世态炎凉他见过太多，直到后来在边境惹事被人追杀，被雪国人救下才捡回一条命。
秉烛情绪平稳下来，从脖颈那里长出一株鱼腥草，连绵伸长化作藤蔓，沿着束缚他手脚绷带的缝隙钻进去，在保护双手双脚的前提下迅速生长将绷带撑开挤破。
变种鱼腥草天赋技能，金蝉脱壳。
原星河的脸仍旧埋在沈清梦的颈窝里，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害怕的一直往他怀里钻。
“诊断结束，确认是变种眼镜蛇天赋技能侵扰毒液。病人大脑神经组织损坏，天赋受损，具体表现为智力低下，狐尾因恐惧情绪暴露汗湿。”
秉烛沉声说完后，走到原星河身旁，手腕上长出一束鱼腥草，带着晶晶绿光，好像萤火虫在旁飞舞一般。绿光攥取空气中沈清梦的信息素后，变为颜色极深的紫色，并向原星河靠近。随着紫光融入后颈的腺体，原星河的身体逐渐冷静下来，停止了颤栗。
“不好治哦。”秉烛示意沈清梦将原星河放在床上。“他的神经组织受损严重，能活着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你千万别期待着他的智力能够恢复到之前的水平，毕竟神经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只能日后通过学习尽量弥补。”
“我知道。”沈清梦坐在床边，伸手覆在原星河的额头上方。他现在要施展展梦之术，配合秉烛清理残留在原星河身体里的毒素。鱼腥草的忠实受众万里挑一，他需要一刻不停的释放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来抚慰原星河。
秉烛从沈清梦带来的麻袋里掏出一个药箱，展开后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注射器和各种颜色的液体。
“打一针，蓝色的是强化剂。”秉烛将吸满一瓶的注射器丢给沈清梦，“白梦如果知道原星河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他。”
“有歌尔兰在。”沈清梦说着，将药剂推入后颈的腺体。
秉烛搓了搓手，十指间生长出细长的鱼腥草藤蔓。同样带了晶晶绿光，同样在攥取沈清梦释放的信息素后变为了深紫色，只不过这次进入原星河腺体的不是光点，而是和秉烛相互联系的鱼腥草藤蔓。
鱼腥草在刺入腺体的时候，原星河眉头紧皱，两只手下意识抓紧了床单。沈清梦见状，屋内夜皇后的浓度瞬间高了一倍，秉烛都忍不住有点触动。
一道黑色的液体从原星河的后颈聚拢，腺体很快就被染成了深色。鱼腥草周围的光点汇聚覆盖在腺体表面的皮肤上，毒液缓慢爬上了鱼腥草。幽绿的茎叶立刻被染黑，向着秉烛的方向游去。直至最后一滴毒液也被吸走，刺破腺体的鱼腥草才缓慢拔了出来。
“妈的，这娘们儿真毒！”秉烛咒骂了一声，急忙将十指生出的鱼腥草尽数从根部斩断。
吸取了毒液的鱼腥草瞬间断裂，在地板上化为了灰烬。
“我制作的腺体强化剂要比帝都那些废物的效果高上三倍，足够你应付接下来的事。”秉烛说着，往自己的腺体也推入了半瓶强化剂。
自己配置的药剂自己当然最清楚，秉烛看沈清梦在注射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还以为自己给他的是无痛针剂，结果找注射器的时候，秉烛发现无痛针剂没给沈清梦。药剂的效果是以同等程度甚至高于效果的痛感换来的，强化药效比寻常药剂高出三倍，进入腺体带来的疼痛和不适当然也要高出三倍。
秉烛给自己注射的时候，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去看天花板，好容易注射完喘口气，却看到沈清梦垂头看着原星河，目光温和又无比心疼。
雪狼在望向爱人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表情。不过这种情绪也只是暂时的。秉烛知道沈清梦回到帝都后，朝廷上将会迎来一场政策改革和换血。
不知道眼镜蛇家族会不会绝种。
秉烛催动腺体，十指生长出崭新的生命，只是这次生长出的鱼腥草藤蔓发出的是猩红色的光芒，连带着周围的光点也一并变了颜色，而且一条藤蔓上生出五根更加细长的藤蔓，就像人的手指般轻巧灵活。
“目前推断病人体内的毒液相较变种眼镜蛇在猎杀时释放出的毒液浓度高出一倍，病人在休克后后颈曾被注入其他的毒素，现在要对其大脑做出进一步检查。”秉烛说完，站的离床边又远了点，低头看了看地板觉得不够，便将沙发拽过来甩到墙上，整个人坐在上面。
深吸了口气，秉烛说道：“藤蔓在进入大脑的时候会很疼，按住你的Omega，不要让他乱动。”
沈清梦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还能替原星河做什么，只能不留余力一刻不停的释放自己的安抚信息素。已经顾不上这味道会不会对其他的Omega造成影响，他现在只想原星河能够减轻一些痛苦，这样他自己心里也会好受些。
秉烛被屋子里浓郁的安抚信息素压得喘不过气起来，他动了动鼻尖，用鱼腥草编了头套将自己蒙住，凭着指尖与藤蔓的联系去控制进入原星河大脑的深度。
鱼腥草开始进入的时候，沈清梦的信息素对原星河尚有作用。可随着藤蔓的不断深入，原星河的眉毛拧成一团，抓着床单的两只手青筋暴起，喉咙里压抑着发出痛苦的叫声。
沈清梦没办法继续施展展梦之术，两只手需得按住原星河的肩膀不要他乱动。鱼腥草在原星河的脸上和大脑中四处游走，寻找着藏匿的毒素。
秉烛伸展双臂，藤蔓向两侧扩张，十根小藤蔓完全进入后，两根主藤蔓便分别移到了原星河的太阳穴。
挣扎中，原星河因为撕心裂肺的疼痛流下生理性的泪水。黑暗中似乎有一百只蜜蜂在他的脑子里面横冲直撞，嗡嗡作响。还有一百只蚂蚁在啮噬他的大脑，撕咬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组织。
秉烛坐在沙发上如石化般岿然不动，任凭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后背也被浸湿大半。他在挨个搜寻原星河的神经元，这是个细致活，马虎不得，也不能被人打扰中断，秉烛很是小心，生怕有个什么差错自己小命不保。
沈清梦按着原星河也不好受，白白被他抓花了脸，挨了两脚之后挂了青。如果不是那针强化剂，他恐怕现在还真的拿原星河没办法。
人在濒临死亡和绝境的时释放的力量是无穷的。但只有想活着的人，才能在灰烬中找到光亮，得到活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