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认为孟逾就像是泡在醋坛里的酸葡萄,他喜欢吃葡萄但不喜欢孟逾。除了葡萄是姐姐种的外,容楚觉得孟逾酸得掉牙。然而,孟逾不是容楚想象中的那样。那不是普通的葡萄,而是被毒液灌溉长大的。藤蔓除了把容楚毒死外,还蔓延开来灭掉周围一切。但是,容楚是谁?他是数一数二聪明绝顶的楚大爷!他身边有几道奇火加持,华丽地重生了。他要扭转乾坤,但第一年阻止姐姐对姐夫的一见钟情,第二年阻止姐姐对姐夫的芳心暗许,第三年阻止姐姐与姐夫的月夜私会,都无果。直到某天阳光明媚,姐姐翻了黄历,说要次日宜土葬,便提着大刀一挥砍向容楚,才知道皇帝姐夫对做小舅子的他图谋不轨,别有用心。淦!皇帝姐夫可真够难伺候的!
孟逾:“……”
容楚咬着牙,怒火急上心头:“他妈每次都是先打了再说,保准儿没错,根本不问事情经过,我再狡猾也狡猾不过他啊!”
犹记高老先生一事,他急着半夜去爬墙,有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着不敢回成了众矢之的的容侯府啊!
“挺惨的。”孟逾忍着不笑。
容楚却是看得出来他在硬憋。
这他妈有什么好笑的!!!尤其是你孟逾!上辈子可不知道是被那容老狐狸怎么整的呢!要惨谁惨得过你啊!
不过这些容楚不好在如今的孟逾面前说,他只道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回家。
再是心狠也是他亲爹啊,况且那家里还有个不省心的容梦,他这操心得哟……
容楚叹了一声:“七皇子,我真没同你说笑,你表嫂这一事不解决,我爹真能把我腿打断。”
“你可以去寻高老先生,他必然会信你,他的话,若提城内人都会信上几分。”
“我说了,他信没用,城里的人信也没用,得让我爹信!”容楚欲哭无泪,鼻子堵着胀得脸青,“况且柳之微的事儿不简单,你也算是半个徐家人,难道真就袖手旁观了?”
“我不是袖手旁观,我只是暂时未想好对策。”
“这还要什么对策?我说了,你是半个徐家人,又不真就是徐家人了,你只需要把这事儿同徐大将军说道明白,他自然会有所行动,剩下的事儿与你的关系,已然不大了。”
“容楚,你太急了。”孟逾只道。
“什么?”容楚听不懂。
“你急着要澄清自己,便就忽略了事情的关键。”孟逾道,“你我片面之词,你觉得徐嘉会信?柳之微是其爱妻,我不过是个外人,你甚至只能算对立方,你说,他信谁?”
“我……”
容楚无言以对。
他真就是急昏了头。
原是知晓上辈子柳之微的极限反杀操作让容楚站立的角度出现了问题,越发考虑不周了。
孟逾看出容楚心思,故意着:“才说你厉害方面俱到,此番看来又是虚传了。”
容楚:“……”
他用手揩了揩鼻涕,又道:“七皇子,你呢?”
“什么我呢?”
“你这般护着柳之微,心思细腻到如此,应该还是有些小心思的吧。”
“没有。”
“真没有?”容楚眯着眼狐疑着追问。
“我母亲只是个贵人,她是徐家庶出的女儿,陪着嫡女徐贵妃入宫,偶然受幸有了我罢了,我与母亲身份皆不高,所以才会将我这没名头的皇子送去赵国为质,明白吗?”
“明白了。”可容楚觉得孟逾是在答非所问,便又道,“可这跟柳之微又有什么关系呢?”
“表嫂不是恶人,母亲逝了,她便是最能撑着我的人。”
“那徐贵妃呢?”容楚问。
“贵妃性格懦弱,却也是待我极好的,只是我母亲去后她便更是郁郁寡欢,尤其是阻止不了父皇要送我去赵为质,便是一病不起常年卧榻了。”
“……”
“我在赵国八年,每每皆是表嫂遣人来问,带着姨母,六皇姐的关怀慰问。”孟逾话语很平,仿佛这些不是他的经历,而是置身事外之人而已,“我原以为便就是这样了,我始终一个人落在他国异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亲友知晓,但……”
只见孟逾笑了笑,眼里有了光:“我只觉一辈子堕落了时,是表兄表嫂亲临赵国都城,拉我一把壮我气势,所以你觉得,如今,我能怎么做。”
“嗯……这……额……”
“你要我戳破这一切,让他们反目?”
“不是反目,或许,”容楚说不清楚,“或许只是误会,说清楚便罢。”
“你想得太简单了,什么误会,能让表嫂将腹中孩子撞掉明志绝心?”孟逾摇了摇头,“我想不到。”
容楚也想不到。
不仅是撞掉了孩子,此事不了,她往后还能灭了整个徐家。
可明明世传徐嘉与夫人徐柳氏恩爱两不移是天羡的鸳鸯,是前世修来今世的缘……
行吧,容楚也不知道了。
这一番话深沉,孟逾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说出口的,他向来不爱外露自己的事情,却是觉得容楚不会是那种多言多舌之人。
说了,也能释然些。
火炉上的水壶子已经开始鸣声,容楚将就着喝了几杯热水,只觉乏了,就是裹着狐裘大氅靠着窗边躺椅将就休息了去。
不过他没睡着。
鼻子堵得慌,真就难受。
他半眯着眼望着天外,星子没几颗,月光倒是皎洁。
再侧过头来,孟逾应该是睡下了,帘子未下,他背向着容楚,很安静。
唉,若是没有上辈子的那些事,说不定他们还能深交一番,成为挚友也未必。
毕竟孟逾这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交流。
就像容楚不愿意独自一人去厢房睡,孟逾再是表情难看,也还是容忍了他留在了自己的房里。
狗东西都快要让容楚对他改观了。
啧,不行不行,孟逾始终是个狠角色,上辈子身赴火坑的下场还不惨吗?这人多精啊,在全雄霸主的赵国都能翻云覆雨的,潜龙在渊一朝飞天,身后有赵国蓄势徐家庇护,归来即是王者,连不重视他的老皇帝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故如今的容楚,又算个什么呢?
哪怕容楚知道后面的一切,知道容侯野心勃勃有朝一日也同样能掌权拿势,能手握大梁的一切,甚至把孟逾逼到绝境。
可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本就是豺狼虎豹的孟逾了,所以啊,这辈子还是不要招惹孟逾的好。
躲着才是硬道理。
不然到最后,杀红了眼的孟逾可是绝不会手软,容家,也没个好下场。
真就是风水轮流转,兜兜转转报应都会来。
真还不知,重生这一世是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还是让他重蹈覆辙的。
……
容楚醒了,外面在滴屋梁水。
身上不知何时披盖了件狐裘大袄,掀开时倒有丝丝凉意。
午间用饭时容楚有些呆不下了,一桌佳肴却是食不下咽,只撑着脑袋问:“七皇子,外面情况怎么样?”
孟逾了然:“你爹报官了,悬赏缉拿你。”
“……”
果然是亲爹,为了能找找安慰,便又问道:“那……我姐呢?”
“容大小姐?”孟逾思忖片刻,“去棺材铺问价钱了。”
“……”
真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玉奴呢?就是我那小跟班!昨夜和我一起到徐府的,他必然是担心本大爷的!”
孟逾手里夹着菜,恍然大悟般:“原来那小奴才是你的啊,昨夜就被我抓起来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大狱牢里蹲着呢。”
容楚:“……”
“真他妈……”
绝。
容楚更加食欲不振了,扒拉着碗里菜肴却喂不进去口。
孟逾却是吃得很香,他吃得七分饱,又动手盛了碗汤,正用小勺喝着,边道:“我想清楚了,会替你说明白的。”
容楚一惊,转忧为喜,忙道:“什么时候?”
“嗯……”孟逾思考着,“我得先去同表嫂了解了解情况去,若是其中有误会也好开解开解。”
容楚觉得等同于没说,只道:“徐柳氏心思重,你若是不及时解决,将来落没的,绝得整个徐家。”
“你为何对表嫂敌意如此之大?”
为何?还不是因为他知道事后发展。
但容楚说知道自己出来孟逾也不会信,他倒是不关心徐家往后怎么样,他是关心自己的皮子,顺带提一提徐家的事儿。
毕竟徐家没落后,孟逾的一大支柱算是倒了,容侯势大,便是在此后压孟逾一头,也为后来发生的一切奠定了基础。
容楚不知道徐家这事顺着逆着改变与否到底会不会影响后面的一切,但能提点几句,也好比上辈子自己袖手旁观任由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好。
只要他能阻止容梦嫁给孟逾,其他的于他而言,似乎关系都不大。
容楚道:“反正我是同你说过了的,往后出了事,莫赖我身上就行。”
“自然不会。”
容楚苦笑:“你现在答应的话,可是管不了以后的行径,还是莫要乱给承诺。”
孟逾不知其意,却是道:“问清楚了,必然给你个清白,表嫂不是那样的人,昨夜你也听见了,他是对你怀有愧疚的。”
容楚啧啧两声,是听见了,可上辈子也没见她有什么实际补偿行动,容楚倒也没奢求什么,只道:“反正我可是不想再在那床上躺个半年了。”
“容侯时常打你?”
“那倒没有,我爹……”容楚想着,印象中比对他家的确实是严父级别了,是挺怕他的,一般便是不敢与自己那老爹卖弄玩笑,这会儿也想不出个正经词来描绘他,想了半晌,吐出几个字来,“挺牛掰的。”
“是,容侯风采,若提城人皆赞之。”
“呵呵……”容楚笑得僵硬。
他自然知道,容侯那等常年杀伐在外武断果决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人,世人多是惧怕的。
“这样吧七皇子,以你的名义把徐柳氏约到这长南府,我同她讲清楚,这事儿便就这样了了。”
“你确定?”
“自然。”